Jeff Hancock: 三種數位的謊言
誰不曾在短訊上寫"我已經在路上了"但實際上沒有? 或在線上交友的資料上說點小謊? Jeff Hancock 不認為網路的匿名性會助長欺騙的行為。事實上，他認為因網路的可搜尋性及資訊存留還可能讓我們更加誠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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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你們 這個月真是絕妙的欺騙之月啊 美國總統大選甚至還不在我討論的範圍內 (笑) 有位高知名度的新聞記者被指剽竊 一位年輕明星作家作品裡 有太多虛構的引言 以至於被下架 而紐約時報被揭發有偽造的書評 簡直太棒了!
當然 並非所有的詐騙都會上新聞 有許多欺騙是日常性的 事實上 有許多研究 顯示 每天我們都會說謊一到兩次 就像大衛（Dave）說的 現在約是六點半 照理來說我們之中大部份都已經說過謊了 讓我們瞭解一下現場有多少人 回想一下 在過去的二十四小時之內 說過小小的謊 或者是大謊? 現場有多少人扯過小小的謊?
開玩笑的 剛剛有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承認自己說謊 剩下的三分之一 可能是忘了自己說過謊或者是在這件事上你們騙我 這樣做是非常 非常不誠實的做法 (笑) 但與很多研究相符合 研究顯示說謊是非常普遍的 也就是這種普遍的性格 與以自我為中心結合 造就了人性 也是為何我們可以 說出事實 或者編成謊言 而這種行為一直以來都使人著迷於研究 這是錫諾普的第歐根尼 (古希臘哲學家) 與他的燈籠 有人知道他在搜尋什麼嗎? 一個誠實的人 但他走遍希臘 直到死前 都沒有找到一人 另外一位則是東方哲學家孔子 他當時相當重視真誠的行為 不單只是"言出必行" 而是人應該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信念 會相信自己的原則
我職業生涯第一次碰到欺騙 稍微比這些人晚一點 大概幾千年後 在90年代中期 我曾是加拿大的海關 沒錯 我當時正守衛著加拿大的邊境 你們應該會認為我手上拿著個武器 事實上 我只有一個印章 我用印章來保衛加拿大的邊境 (笑) 非常加拿大人的行為 我學習到許多關於欺騙的事情 當我在海關執勤時 我學到的一件事就是 我對欺騙大部份的認知都是錯的 今晚我會跟大家分享
從1995, 96年開始 我們溝通的方式 已經完全地轉變 我們收發電子郵件 傳短訊 SKYPE 或者是FACEBOOK 真是瘋狂 幾乎所有人類溝通的各個層面都已經改變 當然 這對欺騙也有很大的影響 我來跟你們說一些關於新詐欺的方式 我們一直在追蹤並紀錄那些行為 他們被稱之為"總管" "傀儡" 以及"中國水軍" 聽起來有點像是本詭異的書 但實際上他們都是新式的謊言
我們先從"總管"開始 其中一個例子是 "我在路上了" 有人曾經寫過"我在路上了"嗎? 你們也撒謊了 (笑) 我們才沒有“在路上” 只是說自己在路上 還有另外一個例子 "抱歉 我無法早些回覆你我電池沒電了" 實際上你的電池並非沒電 也不是收訊不良 你只是當時不想回覆那個人 最後一個例子是 你正在跟某人聊天 然後說 "抱歉 我得上班要先離開了" 但實際上 你只是覺得無趣 想跟其他人聊 以上每個例子都和人際關係有關 這是個無時無刻都緊密牽連的世界 一旦你有了我的手機號碼 你的確可以在任何時候與我聯繫 這些則是一般人可能會說的小謊 就像以往家中總管所做的 在我們與其他人之間 建立一點緩衝 這些行為的特別之處在於他們利用科技產生含糊的回答 因為你並不知道 我在哪裡 我在做什麼 或者我跟誰在一起 且只是單純地想要保護這段關係 而非故意惹人厭 人們這時候 是想表達 我現在不太想跟你說話 或者我當時並不想跟你說話 但我還是很在乎你 我們的關係仍然重要
然而"傀儡" 則完全不同 "傀儡" 就其本身而言 與模棱兩可毫不相關 而它是關於身份 讓我給你一個最近的例子 大約是上星期發生的 埃洛里 (R.J. Ellory) 是英國暢銷犯罪小說作家 這是他其中一本暢銷書 在亞馬遜購物網站上有位評論者 Nicodemus Jones (人名) 寫了一段話 我很愛 他說 "無論這本書對你有什麼其他影響 它都會碰觸到你內心深處" 當然 你會懷疑 Nicodemus Jones (人名) 就是埃洛里 他給了自己的書給了很多非常正面的評價 而那一點也不意外
其實"傀儡"並非現在才有 寫草葉集的惠特曼以前也做過類似的事 遠在網路科技之前 "傀儡"有趣的是 規模一擴大 那就是"中國海軍"的領域了 "中國海軍"指的是成千上萬的群眾 在中國他們收取小額度的費用 在留言提供消息 可能是在評論中 也可能是 宣傳裡 政府僱用這些人 公司也僱用這些人 到處都有這種做法 在北美 我們稱之為 "Astroturfing" 偽草根運動 偽草根運動現在非常普遍 也有很多不同的手法 特別會在產品的評價 書的評論中 從飯店的討論到吐司的口感都有
現在 我們來看看這三種評論 或者稱為三種詐欺方式 你可能會想說 網路真的讓我們變成 一種欺騙的生物 特別是當你提到 偽草根運動 我們可以觀察到規模很大的欺騙行為 但實際上我研究的結果卻發現並非如此 我們先不要討論線上匿名18禁聊天室 我相信你們都未曾使用過 我可以向你們保證裡面一定有不實的對答 也先不要考慮 你收到一封電郵說奈吉利亞的王子 要將四千三百萬美金運出國家 (笑) 先不要把這些包括在內 我們先專注存在於朋友之間 家人 同事 和我們所愛的人中的對話 這些才是真正重要的對話 而科技會怎麼影響我們欺騙這些人呢?
現有有幾個研究 而我們其中一個研究報告 稱之為"日記型調查" 我們要求受試者全程紀錄 七天內所有對話 包括所有謊言 而我們所做的事就是計算 限於某個媒介 他們的對話裡有多少謊話 且我們發現 最令人意外的是 電郵 在三種媒介中可以說是人們表達最誠實的一種 而這結果真的令人震撼 因為我們以為 既然沒有非語言暗示 你為什麼不撒更多謊呢? 相反地 人們在電話中說更多謊 我們不斷地發現 電話是 人們最常使用來說謊的器材 或許是因為 剛才跟你們說到的"管家式謊言"裡的模棱兩可所造成的 這與一般人們所想的非常不同
那麼履歷呢? 我們其中一個研究要求 受試者申請工作 他們可以透過 用傳統的紙本履歷 或者是Linkedln申請 這個是像是臉書的社交網站 但是更專業 裡面的資訊就如同履歷一樣 我們的發現 出乎意外 在Linkedln的履歷相較而言更貼近事實 尤其是對於僱主比較看重的事情上 像是 之前工作上的責任或者是能力
那臉書呢? 你知道的 通常我們會覺得 那些應該是 理想化的版本 大家都是把自己生活中最好的一面 展現出來 我自己也想過很多次 我的朋友們怎麼可能這麼酷 還能保有美好的生活 有研究藉由檢視人們的個性來了解臉書上資訊真實性 他們找來某個人的四個好友來評斷 另外也找來陌生人 很多不認識他的人 一起來透過臉書判斷那個人的個性 而他們發現那些關於個性的評論 其實非常相似 相互有關聯的 這代表臉書的人物側寫 是真的可以反應我們真實的個性
那麼線上交友網站呢? 我的意思是 那應該會有很多不真實的資訊吧 我相信你們都有 "朋友" 使用過線上交友 (笑) 他們會跟你說 某個男人出現的時候沒有頭髮 或者是 那個女人跟照片裡一點也不一樣 所以對於此我們非常有興趣 所以我們 邀請參加線上交友的人到實驗室 然後我們開始測量他們 我們讓他們 靠著牆測量身高 然後紀錄他們的體重-- 那是女士們的最愛 -- 然後我們再從他們的駕照上得知年紀 我們的研究結果是非常有趣的 螢幕上面可以看到一個有關男性與身高的例子 水平軸顯示的是他們在個人資料上說自己有多高 垂直軸則是他們實際的身高斜線則是實際線 如果點落在線上 代表這些人說的是實話 你可以看到 大部分的點都在線下 代表這些男生在身高上面說謊 事實上 差別約是在2.286公分 我們在實驗室中戲稱為"身高無條件進位法" (笑) 原來身高是173公分的人 突然間長高到了175公分 但重要的是 其實你們看這些點都是相當接近事實 我們發現 八成的受試者確實說了 關於某個體格的謊 但是差別都只是一點點 其中一個理由其實非常簡單 如果你去約會 例如一個在咖啡廳的約會 然後你和你所形容的完全不同 那遊戲就結束了 對吧? 所以人們常常會說謊 但是只會 說一點點謊 不會太離譜 有受到克制
首先 人類並不擅長偵測謊言 可以說是非常差 平均僅有54%的準確率判斷 這個人是所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正確的比例是很低的 為什麼會如此難以判斷呢? 這就與小木偶的鼻子有關了 如果我詢問你們 你們會以什麼作為判斷的標準 當你直視著某人 想知道這個人 是否在說謊? 你會注意什麼細節 大部分的人可能會說 其中一個要特別注意的 就是眼睛 眼睛是靈魂之窗 不單單只是你 幾乎全世界 各種文化 都會說眼睛是最顯見的線索 但是近乎過去50年的研究 顯示實際上並沒有任何線索可尋 來辨別真偽 這讓我超級震撼 而且這是其中一個 我在擔任海關時最困難的課程 眼神無法告訴我們這個人是在說謊或者不是 在某些情況下 是的 在高風險的時候 也許瞳孔會放大 音調會升高 肢體動作會稍微改變 但並非一定 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那是不可靠的 是不是很怪呢? 另一件是就算你沒看到我 也不代表我就會說謊 那可以說是常識 但研究顯示撒謊是有原因的 我們會為了保護自己或者是自身利益而說謊 也可能為了其他人而說謊當然有人是慣性的騙子 但他們僅是 少部分的人 大部分的人說謊是有原因的 不會因為沒有面對面 就代表 我們一定會說謊
但我認為其實背後有更深 更有趣的涵義在內 接下來 我認為有件特別的 事情 一個特別的概念 我們可以透過 語言發展的歷史來了解 大部分的語言學家同意 人類開始說話是在 五萬到十萬年前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人類是從那時候開始存在 我猜話題應該是與火 洞穴 劍齒虎相關 其實我不知道他們當時說什麼 但他們一定有很多談話 就像我先前所說 語言是由很多人逐漸發展而成 大概有一千億的人類吧 然而重點是寫作約在五千年前 才開始發展 意思就是 在那之前完全沒有任何紀錄 他們所說的任何一句話 所有言論 都消失無蹤 毫無痕跡 人間蒸發 所以人類是在毫無紀錄的情況下 逐步演化出語言 實際在書寫上另一個歷史上巨大的改變 是僅僅五百年前 也就是印刷業的出現 而那也已經算是很近代的事 在二次世界大戰之前 識字率還是相當的低 所以過去兩千年 大部分人們所說的話 全部消失了
回到現在 網路世代 今天現場有多少人紀錄了某件事? 今天有誰寫下任何東西? 有人寫過一個字嗎? 看起來幾乎每一個人都有記錄一些事 現在 這個房間裡 我們所記錄的可能已經 超過整個人類史前時代所有的 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我們將進入一個時代 一個變遷的時代 在人類演化史中 曾經歷過 語言難以留下紀錄 而今 我們則處在隨時隨地都在紀錄的環境 事實上 我認為在不久的將來 不只是 我們所寫下的會被紀錄 我們所作的任何事情 都會留下紀錄 這意謂著什麼呢? 代表著什麼新的概念呢? 嗯 身為一個社會學家 這是世上最棒的事情 我從未夢想過的 現在 我可以找到 在千年以前是會消失的文字紀錄 我也可以知道 那些以往是說過就不見的謊言 你們還記得那些偽草根的評論嗎? 我們剛剛曾經 討論過的那些? 當他們寫下一個假的評價他們必須在某個地方貼文 好讓我們能夠看見
因此我們所做的事情是 舉個例來說 看看螢幕上這些文字 是我們支付人們 所寫的一些假的評論 其中一個評價不是真的 這個人從未到過詹姆士飯店 另外一個評論則是真的 這個人曾經到過那裡 現在 你們的任務是判別 哪一個評價是假的? 我會給你們一些時間讀這個文章 但是我要每一個人都要舉手發表 請記住 我研究詐欺 對我來說判別你們有沒有舉手是很容易的 好的 有多少人認為A所說的是假的? 很好 大約有一半 那有多少人認為B所說的是假的呢? 好的 B的較多一些 太棒了 公佈答案 B評論是假的 第二組人做的很好 你們擊敗了第一組人 (笑) 實際上這是有一點反常的現象 我們每次做此示範時 通常是一半一半的比例 與 研究結果相近 即約百分之五十四的比例 大概 在現場(Winnipeg)的人比較多疑一些 也比較能知道何者為真 大概是這個寒冷的冬天所致 太棒了
很好 那為什麼要注意這個呢? 嗯 現在我可以和我同事利用電腦所做的是 我們可以設計會分析的電腦演算法 來判斷欺騙所留在文字上的痕跡 讓我來指出在假評論中的一些重點 第一個是 通常騙子較傾向於敘事型態 也就是說他們會編故事 是誰? 發生什麼事情? 而這就是會發生的情況 假的評論者會寫出他們跟誰在一起 他們做了什麼事情 也比較會用第一人稱單數的語態 "我" 比起實際上待過那裡的人使用"我"超過很多 他們會將自己強塞入飯店的評論中 很想要說服你們 他們曾經待過那裡 相反地 實際去過的人們在寫評論時 他們身體是確實進入到那個物質的環境 他們會偏向寫出更多關於空間的資訊 他們會說浴室有多大 或者是 你知道 距離飯店多遠才可以購物
現在 你們都相當厲害 大部分的人只能憑機率判斷 我們的電腦演算法則是非常準確的 遠較人類準確 比人類厲害很多 而這也無法每次都準確 這並不是偵測謊言的機器 來去判斷 你女朋友是否在短訊上欺騙你們 我們相信每個謊言 每種形式的謊言 假的飯店評價 假的鞋子評論 你女友在短訊上欺騙你 各式這類的謊言 都會有 語言上面不同的型態 但因為每件事情 現在都有了紀錄 我們才可以仔細研究那些形式的謊言
現在 就如同我所說的 身為一個社會科學家 那實在是太棒了 那產生了巨大的改變 我們可以從中了解 更多關於人類的想法和表達方式 從愛到各種看法 因為現在所有事情都紀錄了下來 但對於一般人來說有什麼意義呢? 對我們生活有什麼樣的影響? 我們先忘掉欺騙 其中一個重要的概念 我相信是 我們將會留下可尋的痕跡 我電郵的寄件箱有很多郵件 但我從未看過它 我時常在寫字 但我從未觀察我個人的紀錄 我的過去 我想 在未來我們能夠了解更多 我們可以透過了解我們所寫的 所說的 和所做的 反思我們是誰
現在 再回頭看欺騙這個問題 有一些事情 希望你們離開時能夠記住 第一 在網路上欺騙是非常危險的 是吧? 不但你會在你的電腦上留下自己的紀錄 你也會在你所欺騙的人那裡留下紀錄 你也會將那些紀錄提供給我來分析 用電腦演算法來加以辨別 所以說 你們大可以繼續這樣做 對我來說是件好事 但是討論欺騙這個行為 和我們想如何影響 自己的生活時 我認為我們可以回到 第歐根尼和孔子 他們較不關心 欺騙或者不欺騙 而更在意 對自己應該保持真我 而我認為那才是真正重要的 現在 當你們要去說或者做某件事情 我們該思考一下 我想要這成為我所遺留來的一部分嗎? 我個人紀錄裡的一部分? 因為在我們所生活的這個數位世代 這個網路世代 我們都會留下痕跡 非常感謝你們的參與 祝福你們會有美好的人生紀錄 (鼓掌)
